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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后无子她去医院检查出子宫畸形,想跟丈夫提
发表日期:2019-05-04 12:26| 来源 :本站原创 | 点击数:122次
本文摘要:1 在听说贺响家里竟然还有个吃奶的弟弟时,江双双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了。 她骂媒人,这么大的事儿,你竟然瞒着? 媒人吴婶儿讪讪地笑,你这脾气也忒大了,贺响当时可是你自己相

  1

  在听说贺响家里竟然还有个吃奶的弟弟时,江双双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了。

  她骂媒人,这么大的事儿,你竟然瞒着?

  媒人吴婶儿讪讪地笑,你这脾气也忒大了,贺响当时可是你自己相中的,你说他高高大大,能挑能扛……

  江双双炸了毛,我说他好,那是我不知道他妈给他生了个奶娃弟弟!我这大嫂要是进了门儿,是嫂子啊,还是妈?

  退亲!

  江双双说完,便扯着媒人要把贺家送来的两筐子礼品还过去。

  一只筐子里200个喜馍静静地躺着,馍上为了喜庆染的红点此刻像是看热闹的人们嘲笑的眼。

  另一只筐子里的4只老母鸡蔫蔫地躺着,看着新主人怒气冲冲的脸。

  20里的村路,江双双走得脚不点地。

  她妈迈开腿在身后撵。

  贺家迎接她的,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儿。

  那小人儿约莫两岁多点儿的样子,走路蹒跚着,看见江双双,眼睛睁得大大的,手指头塞到嘴里。

  江双双被他盯着,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一半。

  小人儿突然咧嘴笑起来,嘴里发出bao—bao—bao的音节。

  跟着走出来的贺响笑得一脸憨厚,小宇一向很认生的,现在竟然要你抱抱呢。

  高大的他站在那儿,像一棵树,一棵可以让人躲风躲雨躲烈阳的树,一棵踏踏实实的树。

  一旁站着的贺响妈搓搓手,讨好地说,小宇心里知道你跟他是一家人呢。

  江双双抱着筐子的手无力地放下,馒头掉在地上,那几只蔫蔫的老母鸡一下子振作起来,扑棱着翅膀想飞。

  江双双想张嘴说什么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  贺响妈看出了江双双的来意,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,彩礼,加一千块钱。

  这是1980年,一千块钱等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两年的收入。

  这时,跟过来的江双双妈刚好进了门儿,听了这话,笑着把闺女往回扯,嘴里说着,亲家母,我这闺女疯疯癫癫,你多见谅。

  2

  贺响曾问他妈,为啥拼了老命也要把江双双娶进门,一千块呐,得在地里刨多久。

  他妈扫了他一眼,我就是相中这丫头了,不光是她模样好,勤快能干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。

  啥?

  心软。这丫头心软。是个能撑得住家、狠不下心的人。

  贺响稀里糊涂,不明白他妈说的是啥意思。

  江双双进了贺家门儿,没有一天歇过。她说,人勤地不懒,庄稼马虎不得。

  她一个女人家,能挑着大粪浇一晌午的地,不嫌脏,不嫌臭。

  她还养鸡养鸭,喂了好几头猪娃子。她心细,养啥都比人家的肥。

  村里老婶子问,双啊,你喂猪吃啥了哩,长恁好。

  江双双把手往围裙上粗粗抹了两把,没啥,就是对猪像对娃崽一样就中。

  村里人都说,贺响有福啊,娶了个旺家媳妇儿。

  可不,的确是旺家。

  才几年的功夫儿,家里添了缝纫机、收音机、黑白电视。在当时都是稀罕物。

 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江双双一直没代怀孕。

  吃了多少中药,就是不好使。

  她咬咬牙,花钱去县城的医院里做了个检查,医生说她是先天性子宫畸形,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。

  从县城回村里的路上,她骑着二八大杠,哭了一路。

  女人不能生,就跟母牛不下犊、母鸡不下蛋似的,谁都会觉得缺点啥。老天爷哟,我事事逞强,怎么就偏偏栽在了最重要的事情上头。

  眼下,只能认命。却是不能拖累贺响了。

  离吧。

  离。

  江双双把这个字在心坎儿上过了好几遍,眼泪又下来了。

  昨晚儿上贺响搂着她睡觉的余温,似乎还在。

  3

  江双双还没来得及提出离婚,家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。

  大噩耗。

  贺响跟人去镇上挖隧道。那是公家的项目,一天10块钱工钱,中午还管饭,肉夹馍尽着吃。贺响跟江双双开玩笑说,就奔着肉夹馍,这活儿干得都划算。

  不曾想,隧道出事故,死了四五个壮汉。

  贺响是其中之一。

  贺响妈得到通知,哭晕过去三回。儿子才25岁啊。就这么没了。连个后也没有。

  江双双撬开婆婆的嘴,灌了一大碗糖水。婆婆睁开眼,看着她,气若游丝地说,从前,我给贺响算过命,人家说,他25岁有大劫,我只寻思是瞎扯,没想到竟是真的……

  江双双握着婆婆的手,妈,你别瞎想,这是意外事故,镇上的干部都解释过了。

  公公婆婆50岁,没了儿子,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

  小叔子贺宇睁着大眼睛看着家里的每一个人。

  他才5岁多,不懂死亡,不懂艰难,不懂这人世的苦。

  娘家人跟江双双说,双啊,你才23,大好的年纪,拿着赔偿款改嫁吧。

  贺响的死亡,公家赔了一笔钱。但江双双从来没想自己拿下这笔钱。她年轻,有手有脚有力气。而贺家,却老的老,小的小。

  他们更需要钱。

  江双双准备离开贺家那天早上,把东屋西屋的每个角落都扫一遍。给公婆小叔子每人磕了4个糖水鸡蛋。

  贺宇看着她,嫂子,你要去哪儿?

  江双双摸摸他的脸。这些年,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。会跑会说话。这孩子就爱跟她亲近。她喂猪,他屁颠屁颠地递瓢。她从地里回来,他一下子扑到她怀里。

  江双双很喜欢这个孩子。她早已忘了当初定亲的时候,自己有多么介意这个事儿。相处久了,感情日益深厚。

  此刻,她看着贺宇说,嫂子以后还会回来看你。

  贺宇奔跑着跟在江双双身后,直到江双双的二八大杠消失在村口。

  4

  江双双没有回娘家。

  丧夫的女人回娘家,哥嫂肯定没好脸色。她是不愿意受气的人。

  她兜里揣着素日卖猪卖鸡卖鸭的积攒,到镇上开了个早餐店。她舍得出力气,价格又公道,生意做得还不错。

  她不是没想过嫁人。可每次她一交待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个毛病,男人们的脸色就变了。

  有个别同意的,是家里死了老婆有两三个孩子的,娶她就是想让她当免费的保姆。

  江双双最看不得这种男人,眼神里全是自以为是的小算盘,脸上还一副可怜她的表情,仿佛自己愿意娶她这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是恩赐。

  她宁愿寡着。

  每次贺宇来镇上赶集,公婆都会把他带江双双这儿来。

  贺宇在油腻腻的灶台旁,欢天喜地围着江双双转。

  孩子的喜欢是最单纯、最清澈的。

  江双双给他买糖,他摇摇头。

  不要?

  嗯。

  为啥?小孩儿都爱吃糖,你咋不爱吃?

  我爱吃糖,可我不爱你累。你要包很多包子、煮好多饭,赚钱钱。

  江双双蹲下来抱着他,把脸贴在他脸上。

  贺宇稚拙的语言让她一颗在风刀霜剑中磨砺的心又软又疼。

  5

  老天爷似乎格外薄待贺家。

  贺宇10岁的时候,公公竟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。

  经历过丧子、丧夫之痛的婆婆一下子被打击的卧床不起了。

  贺家乌云笼罩。

  在村里人为这个家担忧不已的时候,江双双回来了。

  她冷静地操持了公公的丧事。然后把婆婆和贺宇都接去了镇上——她已在镇上盖了自己的房子。

  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。村里娘们儿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这样咂摸。

  贺响妈当年的话真的很有预见力。

  江双双撑起了这个家。

  她是个披荆斩棘的猛士。孤独地、悲怆地,扛起了风雨、扛起了大梁。

  贺宇非常依赖她。

  他妈妈给他剪指甲他都不让,但他愿意让嫂子剪。

  他帮嫂子干活儿。

  小小的男孩就已经会像模像样地擀面皮、包饺子、捏包子了。还会抱着大铁勺在粥桶里搅。会收钱、找零。

  又过了几年,婆婆在抑郁中病逝。剩下贺宇跟江双双相依为命。

 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走过镇上的每一个角角落落,走过黎明、黄昏、和黑夜。

  江双双供贺宇上学。小学供完供初中、初中供完供高中、高中供完供大学。

  在贺宇心中,她是嫂子,也是娘。

  6

  贺宇曾在心里暗暗发誓,这辈子他一定要出人头地,一定要对嫂子好。

  他大学毕业那年,江双双结婚了。

  这一年的江双双40岁了。

  嫁了一个老鳏夫。那人子女都已成家。愿意入赘来江双双家里。

  贺宇心里明白,过去,她不结婚,是怕他受委屈。哪个男人能接受女人的前小叔子不尴不尬地在家里呢?而现在,她结婚,是怕给他添负担。

  她有人照顾了,不用他惦记了。

  婚礼那天,贺宇窝在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。

  江双双坐在床边跟他说,傻,这是喜事儿,哭啥,老钟是难得的好人,我不亏。

  贺宇红着眼圈看着她。

  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温柔得像云朵。

  江双双继续说,你要好好努力,留在城里,干一番事业。

  贺宇说,等我干出一番事业了,我来接你,我一辈子供养你。

  江双双摩挲着他的后脑勺,跟小时候似的。

  她说,傻啊,我去城里干啥?嫂子是个乡下女人,哪儿都不去,就在这儿跟老钟好好过。

  7

  2003年,刚刚大学毕业的贺宇在中关村创业。

  摸爬滚打了好几年,有了自己的电子公司。他在北京落了户,买了房,稳定下来了。

  他每年都回去看江双双。给她塞钱。然而在回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钱以各种形式回到了自己的口袋。

  江双双总是说,小宇,你在外头难,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,嫂子这儿不用挂念。

  很多人都问江双双,孩子出息了,给钱你,你为啥不要啊?

  她笑笑,我当初抚养小宇是自愿的,不图回报。再说了,我也不缺钱。小地方,啥都便宜。外头日子难。小宇比我更需要钱。

  贺宇结婚的时候,江双双准备了4只老母鸡和200个喜馍给贺宇的新娘。

  贺宇说,嫂子,外头不兴这个。

  江双双说,这是老家的规矩,咱是婆家,得准备的。

  贺宇再次求她留下来。

  她说,不了,老钟还在家里头呢,早餐店也离不得我。

  嫂子,做早餐店那么辛苦,别干了吧。

  那哪儿行啊,人活在这世上,不干活,干啥哩?

  8

  2015年春天的一个傍晚,贺宇在接到老钟的电话的时候,心跳迅速加快。

  老钟从来不给他打电话。

  是不是江双双出什么意外了?

  老钟的声音响起,小宇,你嫂子病了。

  什么病?

  颅内长了肿瘤。医生也没说治不好,她却灰心得很。总说自己大限到了。

  贺宇挂了电话,订了最近的机票,又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到了江双双住的医院。他害怕极了。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了。

  眼泪冒出来,被他擦干。又冒出来。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尽。

  他踉跄地走进病房,看到躺在床上的江双双。

  他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。

  转院,去北京治,去最好的医院,我一定要把你治好。

  江双双伸手握住他的手。从小到大,他一紧张手就抖。

  江双双说,小宇,别怕。

  我怕。真的。我好怕。我什么都有了。可我不能没有你。

  贺宇坚持带江双双回了北京治疗。

  他每天陪着她、照顾她。

  直到江双双痊愈。

  病好后,江双双还是要回老家。

  贺宇拗不过、留不住。

  只好送她。

  故乡的水雾弥漫。贺宇站在小镇的街头。看着数年不变的街道、数年不变的梧桐,心里像是被水雾给浸湿透了。

  从小到大,江双双都是他活在世间最大的心理依靠,是他最坚韧的力量。

  他的嫂子娘。(小说名:《嫂子娘》,作者:高兴的棉花花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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